怒火。
荣安堂屋外,在扫雪的丫鬟隐约听到里头老夫人的怒喝声。
“许姑娘推了多少人家的邀约,巴巴等着与你相看,你倒好——”
连她出面,都做不了他的主了是不是!
接着,隔着厚重的窗纱,听到了大公子低沉幽凉的声音。
“祖母,圣命难违,一切当以国事为重。”
谢老夫人气得不说话了,这圣命却是他求来的!现在说这种话!
但谢凌如今身负重任,他这样她总不能强行再让他跟许清瑶见面了,他都不知一年半载内能不能回京,岂不是耽误了人家许姑娘?
知道许清瑶那边还在期待地等着自己的消息,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,便叫杨嬷嬷去回绝,且亲自挑了几件礼物叫人送过去。
嘱咐完这些,谢老夫人看着屋内的嫡长孙,越看心口越发堵,命他出去。
“看着你就来气!”多好的亲事呐!
谢凌退出了荣安堂,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。
绕过游廊转角,他驻足凝望庭院里覆雪的梅树。
自他深夜拜访了海棠院后,他这几日便会刻意避着同她见面。
她既然猜出了他的心意,而他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,生怕下一秒,从她染着丹蔻的唇齿间,吐出将他打入深渊的话语。
暮色给谢府的飞檐镶上金边,忽然从角门那传来熟悉的环佩叮当。
只见表姑娘淡蓝斗篷上沾着细碎雪粒,发间的宝瓶步摇晃轻荡出声,兰花绣鞋踩在松松软软的积雪上,丫鬟在旁边为她撑着竹骨伞,伞下的那张芙蓉脸比雪色还要的惊艳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空气仿佛骤然凝结,连风都静止了。
阮凝玉顿住了脚步,刚迈入谢府时,她便听说他要提前去江南的消息,年关将近,他不会在府里过年。
a
而当文广堂裁撤的消息传来,紧绷多日的神经突然“啪”地断开,让她松了一口气,如同捡回来一条命。
谢易墨将作废的诗稿拿回去烧了。
谢妙云高兴得不得了,恨不得光阴一下就过去三日,她便可以欢欢喜喜地回家了。
学堂即将关闭。
最后一日。
慕容深过来的时候,便见同窗们神色各异,或喜或愁。
他走动阮姐姐面前,便见她在简单收拾着自己的东西。
慕容深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,没有想到他当初整夜整日地苦读,在油灯下熬红了双眼,就是为了能入文广堂,这样他便能每天都见到阮姐姐了,可没想到,等他到来了之后,文广堂便不复存在了。
一想到今后极再难见到她,一想到要与阮姐姐分离,慕容深如同被刀子剜着心口。
“阮姐姐,我来帮你。”
他夺过了她手里的书,便帮她整理。
他垂眸避开她诧异的目光,将书册捆扎在一起。
想到自己要与心心念念的阮姐姐告别,从今往后都要隔着数道冰冷的宫墙,向来粘她的慕容深此刻出奇的安静。
也许是往后不用再早起来读书挨冻,阮凝玉很高兴,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。
“谢谢你,深儿。”
这声亲昵的称呼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慕容深天灵盖。
他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,指节捏着书角几乎要将宣纸戳出破洞。
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。深儿若有空,日后可来谢府拜访你的谢先生,我让厨娘做你最爱吃的广寒糕。”
慕容深眸光晦暗,她还是将他当做弟弟看待,并没有将他视若一个男人。
可当她知道,自己要娶她的时候,阮姐姐心里又会怎么想?会抵触吗?
慕容深不确定起来。
但他又想到阮姐姐那么疼他,她最心疼他了,应该会答应吧。
记忆里她替自己包扎伤口时的轻声细语,讲解课业时的耐心浅笑,遇刺时她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义不容辞,点点滴滴,都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脑海里。
原本还要亲自将她送出去的,这时候,附近的冯公公却递来了眼色,对他摇了摇头。
慕容深生生钉住他即将迈出的脚步。
这里是皇宫,文广堂里随处都有万贵妃的眼线。
那边,阮凝玉与她的丫鬟都已收拾妥当。
慕容深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千万语,止住了脚步,目送着她离开。
冯公公则在边上催促道:“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