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幸好是被表哥给拾到了,知道护着妹妹的名声,表哥真是帮了表妹的大忙。”
说完,她还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。
杏眼里星星点点的,盛满了对他的感激。
谢凌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。
表姑娘的反应……让他顿住了,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甘。
她面对他时的神色自若,彻底颠覆了他此前笃定的判断。
谢凌胸腔里便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。
她眉眼弯弯的笑意,全然不似那日仓皇逃离时的惊惶失措。
难不成,他上回是误会了,表姑娘根本不是因为被他吓到才离开的,而是因别的缘故?
他不是没怀疑她此刻在作戏,可是她神色天然,不像作假。她眼波流转间的羞怯与释然,皆是浑然天成。
他死死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,试图从细微处捕捉到一丝破绽,可到最后,现实却给了他清醒的一巴掌。
尤其是当他触及到她澄澈的目光时,谢凌第一次生出了迟疑。
他强忍着想离开的冲动!
自己的自作多情就像一记耳光,狠狠甩在自己自以为是的揣测上。
悔意漫上喉头,他恨极了此刻浑身发冷的狼狈。
谢凌紧抿唇。
阮凝玉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,而是将绢帕给收好。
这时刮来了阵刺骨朔风,伞面被风掀起,险些脱手而飞,她双手慌忙紧握伞柄。
谢凌站在游廊的台阶上,握住了她的手腕,帮她稳住油纸伞,而后伞柄被他握着,由他撑着伞,挡着两人头顶上的风雪。
寒意顺着衣摆直往骨头缝里钻。
“天真冷。”
阮凝玉忽而抬眼,眸中泛起清润的光,又道:“趁着还有些时日,表妹想亲手织副手套给表哥送行,它好歹能替表哥挡挡江南路上的寒气,还望表哥不要嫌弃。”
她身为妹妹的关怀,她的絮絮叨叨,甚至对他来说,是一种窒息,她到底知不知道?
这也便能印证她为何这般迟钝了,只因她对他根本毫无防备,对他推诚相信!她从头到尾只将他当做兄长!
她的敬慕孺慕,此刻都成了刺痛他的毒针,让他痛苦不堪。
她脸上的儒慕,纯净的心肠,倒映出了他内心有多么的肮脏!
她对他只有亲情,而他却肖想她!满心只有欲念!心
他那些“龌龊”的欲念在她的信任下,显得那样腌臜不堪。
他竟卑劣得如同阴沟里的虫豸,他如坠入泥潭的恶鬼,贪婪又可耻地觊觎着这份纯粹的亲情。
她对他一点好,他却恨不得啃噬这寸温情,恨不得连她都啃噬了去。
谢凌胸腔里翻涌的羞愧几乎将他溺毙。
他偏脸,此刻很想扭头就走人。
阮凝玉:“表哥?”
“怎么不回答。”
谢凌脸色无比难看,他很想说不要,既然她只把他当兄长,那么他宁愿不要她亲手做的手套,收了她的手套只会徒增他的情伤,徒增烦恼罢了。
可当他对视上她那双清澈如溪的眸子。
话到嘴边,就变成了……
“随你便。”
硬邦邦、冷冰冰的三个字。
然而阮凝玉非但不恼,反倒眉眼弯成月牙,眸底如同盛载了万丈霞光。
“只要届时表哥不嫌弃就好。”
谢凌的心更沉了。
他喉结剧烈滚动,将所有酸涩都咽进翻涌的心底。
谢凌默不作声地撑开了自己带过来的墨骨伞,独自走进了大雪里。
阮凝玉目送着他离开,福身,“表妹恭送表哥。”
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扑来,将伞骨压得吱呀作响。
而他再也没有回头。
伞下的身影越走越远,最终化作天地间一个模糊的黑点,唯有那把墨色油纸伞,在一片纯白中显得格外孤寂而刺目。
待再也不见那道身影,指尖绞着的帕子这才被她渐渐松开。
阮凝玉明白,谢凌身上的道义感太重。
只要她待他如亲兄,都不必她出手,谢凌便会自个被道义道德给束缚住,困在一方小天地里。
而只要他不久后去了江南,隔个一年半载的,对她的新鲜劲早就慢慢淡了。
只是代价就是,没想到谢凌真的同意了,而她要做副手套送给他,让他捎